耶穌的族譜
歷代志3:16-19、馬太福音1:12-17
李子和牧師
引言
本文以「耶穌的族譜」為題,想要省思其對現代台灣處境裡的基督徒之意義。從血統來說,歷代志與福音書裡記載的族譜,大概與台灣人沒有直接的關係。當然,如果要從挪亞的後代來看,既然在大水事件以後,所有倖存的人類都是挪亞的子孫,且從世界上多數族群的傳說中可以發現關於大水的故事,則現代台灣處境裡的基督徒或許可以主張「我們也是義人挪亞的後代」。不過,顯然地,在台灣的社會裡,除了無神論者的觀念,就算是信靠上帝的基督徒,也不一定會認同那依照猶太人血統所編輯的族譜。
極可能地,因為台灣人多半沒有猶太人的血統,居住在台灣的基督徒大概不會重視那記載於聖經裡的族譜,畢竟,我們信靠的是死而復活的耶穌基督,無論他是否透過大衛家族的血脈降生。或許,也是基於上述的理由,不少聖經讀者對歷代志裡的族譜興趣缺缺,因為,在那裡面缺少了幾個名字,對於我們來說,實在沒有什麼影響。而若是如此,試問,耶穌的族譜存在於聖經裡,對我們而言,有什麼意義嗎?
關於這樣的問題,想起一個故事:話說,阿美是一位畫家,最擅長到山野裡描繪自然風景。有一天,她聽小明提到一個秘境,其優美的景色宛如世代桃園,因此,阿美很想要去那個地方畫畫,並且也找了幾位喜歡繪畫的同好一起去。當然,因為幾個人都沒有爬過那座山,於是,他們事先請小明提供地圖。為了幫助幾個人順利到達秘境,小明不只幫他們畫了地圖,也在幾個容易迷路的岔路口都特別註明標的物。於是,有了小明提供的資料,阿美就與幾位朋友相約前往。
約定的當天清早,幾個人在集合地點開始走上山路。沿途,他們有說有笑、享受山裡自然清新的空氣。走著走著,他們發現前方是一個斷崖,此時,阿美明白那地圖上的註記很重要,於是趕緊拿出地圖對照,小心翼翼地回到正確的路徑。那之後,大家謹慎地跟著阿美手中的地圖前進,一路尋找下一個標的物。很快地,靠著地圖的指示,大家來到一座很長的吊橋前面,而阿美則是發現,小明特別在地圖上註明「經過吊橋以後,就會到那美如仙境的秘境;不過,吊橋很破舊,需要用手拉住上面的纜繩,不能只靠腳踩下面的木板」。
看著吊橋上已經破掉的一些木板,阿美明白,如果要在通過吊橋時有足夠的體力,就需要在過吊橋前先吃午餐與休息,因此,她招呼朋友們找地方坐,並且請大家先將身上的裝備卸下。此時,同行的一位同伴問阿美說:「這裡就是目的地嗎?看看這座破吊橋,好像沒什麼特別的,我們費盡千辛萬苦就是要畫它嗎?」阿美聽了,笑著說:「當然不是,這座吊橋本身沒什麼好看的,也不算是旅程裡重要的景點。不過,按照地圖指示,只要經過這座吊橋,前面就會是我們所期待的目的地!」
族譜在歸回重建時期的重要性
耶穌的族譜,對於現代台灣的基督徒而言,雖然看不出什麼重要的意義,但卻是讓聖經讀者知道「到那日,耶西的根立作萬民的大旗;外邦人必尋求他,他安息之所大有榮耀。」(賽11:10)的預言已經應驗。如此看來,耶穌的族譜雖然讓不少非猶太人基督徒難以產生興趣,但卻是一個重要的指示,就像是要到秘境的吊橋可以讓人知道「沒有迷路」。當然,在明白耶穌族譜的重要性以後,聖經讀者可以再從歷代志的記載省思:在還沒有認識耶穌之前,當年的歷代志作者是否對族譜有所誤解或曲解?他們,會不會像是阿美的朋友,誤以為吊橋就是上帝預備的秘境?
從歷代志下卷最後一句經文看來,當波斯王古列宣告「耶和華─天上的 神已將天下萬國賜給我,又囑咐我在猶大的耶路撒冷為他建造殿宇。你們中間凡作他子民的,可以上去,願耶和華─他的 神與他同在。」(歷代志下36:23),那應該是代表歷代志的背景是在歸回重建時期。而從以色列人歸回耶路撒冷以後的處境看來,遭受國家滅亡與失去土地以後,以色列餘民需要「自我身分認同(self-identity)」,因此,他們需要以編輯並遵守律法的方式,再次將自己定位為上帝揀選的子民(就像是出埃及時,十二支派一起在西奈山下與上帝立約)。
也就是說,滅國受擄的苦難讓歸回重建的以色列人明白「悖逆上帝律法的嚴重性」,因此,他們在回到應許之地時高舉律法,並且認為「唯有確實遵循上帝的律法,才有資格成為上帝的子民」。當然,以色列人除了高舉上帝律法,也需要對在迦南地生活多年的其他族群證明自己回歸故鄉的正當性。畢竟,當家園已經被巴比倫帝國分配給其他族群以後,在那裡生活了至少三代以上的新住民,不大可能心甘情願地將自己的祖輩所留下的產業拱手讓出。也就是說,雖然波斯帝國允許受擄的以色列人回到迦南地重建家園,但,已經離開故鄉七十年,他們繼承那片土地的身分可能會被質疑。
難怪,照尼希米記第四章的記載,當年重建城牆與聖殿時,曾經遭受到撒瑪利亞人、阿拉伯人、亞捫人、亞實突人的阻擾與攻擊。而對於其他族群的阻擾與攻擊,極可能會讓那些想要重建家園與聖殿的以色人感到挫折,尤其,他們原本在波斯帝國的生活已經安逸,甚至,以尼希米為例,他在當時已經擔任波斯帝國的官員,如今,為了要回到耶路撒冷重建家園與聖殿而受到挑戰,這樣的困境,必然讓歸回耶路撒冷的以色列人迫切地要提出身分證明。
如上文所提,如果無法對已經在耶路撒冷居住六七十年的住民提出證明,則那群從波斯帝國來到耶路撒冷的以色列人會被視為入侵者,即便他們有波斯政府的允許,卻很難讓已經生活在當地許久的人們心甘情願地將土地與家園拱手讓出。如此看來,受擄歸回的上帝子民需要致力於自我身分認同,如此,才能讓已經在那裡居住很久的人明白:以色列人當年是被迫離開故鄉,當逼迫的惡勢力消失,他們就可以取回上帝賞賜給祖先、原本屬於自己的土地。而為了證明自己原本就是那片土地的擁有者,他們可能會提出類似土地權狀的物件,並且,為了證明那些物件與自己的關聯,「族譜」就成為相當重要的文件。
或許,從現代台灣處境來看,當某些被許多人持分的土地需要被處分時,可能,依據戶政機關提供的家族名單就成為相當重要的資料,而在處分的過程中,大概,有些人還或許會發現:原來自己還有那麼多未曾謀面的親戚。如果用上述的可能性來看,當以色列人回歸到耶路撒冷以後,那些原本在波斯帝國裡彼此不熟悉的親族,如果要在從未到過的故鄉釐清自己所該負責重建的位置,大概,族譜乃是不可或缺的文獻。而以此看來,不少聖經讀者可能忽略歷代志上第一至九章的族譜,然而,對那群在歸回故鄉後要奮力重建的人,族譜是相當的重要的證據。
從歷代志成文的時代背景來看,上帝的律法可以讓他們重建與上帝之間的關係,即,透過遵循上帝的律法,他們要修復祖先悖逆上帝的罪所引起的裂痕;至於族譜,則是他們要取回祖先所失去的土地之憑證。如此看來,與自己相關聯的祖先,若是名字出現在族譜上,也就代表自己有權取回那在巴比倫帝國時期被掠奪的土地。而如果以上述的觀點來看「約雅敬的兒子是耶哥尼雅和西底家。耶哥尼雅被擄。他的兒子是…毘大雅。毘大雅的兒子是所羅巴伯…」(歷代志3:16-19)則南猶大國滅亡時被擄去巴比倫的耶哥尼雅(約雅斤),他的孫子回到耶路撒冷以後就可以繼承大衛的家業。
如果單從以色列歸回重建的歷史來看,歷代志以及同時期的以斯拉記與尼希米記可能會讓上帝子民相當振奮,因為,回到耶路撒冷重建城牆與聖殿已然讓他們重啟大衛與所羅門當年的行動,而若是再加上對上帝律法的重視,則不僅是大衛王朝的興盛指日可待,在興盛以後也不會再次發生北方支派的背叛,因為,北方支派早在亞述帝國手中被以遷徙與通婚的政策消滅。而即便在歸回重建時期,居住在撒瑪利亞的人們想要提出自己還有部分以色列人的血統,極可能地,以斯拉等人所極力主張的「血統純正行動」也會將那些人徹底排除。
以此看來,歷代志寫作時期,歸回耶路撒冷重建城牆與聖殿的以色列人大概以為「已經繼承上帝對先人的應許」;不過,現代聖經讀者都知道:聖經並不是結束於歷代志!並且,這群信靠上帝的人們還要繼續在歷史中受苦…。也就是說,族譜與律法並無法讓他們得享上帝的應許,雖然,他們可以在短暫的日子裡撇見上帝所賞賜的福分,但按照聖經的記載,很快地,他們會發現更多的苦難在前方等著。事實上,波斯王古列的政策沒能幫助他們在耶路撒冷建立和平國度,不僅如此,在後來興起的帝國統治下,他們還要繼續被壓迫、繼續在等待彌賽亞的日子裡受苦。
耶穌的族譜對現代基督徒的意義
耶穌的族譜不只是記載過往,也包括現在與未來信主者的名字!歷代志的記載,只是聖經裡的一部分,甚至,對基督徒來說,希伯來聖經所記載的律法與先知話語,也都需要靠耶穌基督成全。雖然,歷代志裡的族譜能夠讓歸回耶路撒冷的以色列人證明自己的身分,但那只能讓他們暫時取回屬於祖先的土地,卻無法真正享有上帝所應許的和平國度。對於居住在台灣社會的現代基督徒而言,耶穌的族譜就像是阿美與朋友在山裡看見的那一座吊橋,讓人可以從過去確定耶穌就是彌賽亞。
從舊約先知預言看來,耶穌的族譜讓聖經讀者確定所信靠的乃是基督,並且讓更多人在未來繼續傳承耶穌的族譜。因為,從信仰的角度來看,耶穌既然符合舊約先知所預言的彌賽亞,就讓信靠耶穌的基督徒傳承了耶穌的生命,而當基督徒傳承耶穌的生命,也就像是在耶穌的族譜中有份。如此看來,當聖經讀者在研讀歷代志裡的族譜時,就會從其他經卷裡找尋那些人的事蹟,尤其,當讀者從經文裡發現那些人與上帝之間的事蹟,也會很自然地因為與耶穌的聯結而將那些信仰的經驗感同身受。於是,無論是伊甸園裡的亞當、大水事件中的挪亞、離開故鄉而前往應許之地的亞伯拉罕、帶領以色列人出埃及的摩西、建立聯合王國的大衛…受擄後回歸耶路撒冷重建的所羅巴伯,都因為耶穌而成為與基督徒相關的族譜。
歷代志裡的族譜,從整本聖經來看,還沒結束!從更關廣的歷史來看,福音書裡所記載之耶穌的族譜,也還沒有結束!因為,基督徒領受耶穌的生命,就也繼承了耶穌的血統。雖然,居住在台灣的基督徒不會因為舊約記載的族譜而有分於迦南的土地;不過,因為信靠耶穌所得到的上帝國子民之身分,讓我們有分在上帝的榮耀國度裡。耶穌的族譜對基督徒有意義,因為那是上帝拯救計畫的一部分,雖然,耶穌不一定必須是大衛的子孫,耶穌的族譜也不會讓基督徒在迦南地得到一份土地權狀。但,既然上帝預先讓先知宣講「救恩要從耶西的根發芽」,則當耶穌照著預言降生在大衛家,就讓拯救的恩典從耶西的根出來,讓所有信靠耶穌的人都一起領受上帝從起初就賞賜的美好生命。